篆影

梢影细从茶碗入,叶声轻逐篆烟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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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极挑民国】经年

又是民国,极挑真的很适合搞民国

大纲灭文法,雷磊渤迅四角乱炖,当无cp看也可以。




民国初年,天津有两大黑帮头子,其中之一就是孙家。红雷和黄磊分别担任孙家的一二把手,三把手是王迅。


红雷和黄磊从小就养在一起,长大后红雷自然而然接管黑帮,黄磊顺理成章作为孙家的军师,坐第二把交椅。王迅是后来加入孙家的,几年间就成为他们最得力的杀手。


一天红雷带王迅去东平楼同对家谈事,不慎落入圈套,被绑在楼内无法逃脱。由于帮内出了奸细,黄磊也遭人暗算,被绑架到一处建筑内。对家告知黄磊,东平楼安装了大量的炸弹,一旦引爆绝无生还可能。但他们念在两家旧情,决定大发慈悲地给予黄磊一个选择的权利:他可以选一个人在炸弹引爆前离开东平楼。


黄磊问能不能用自己交换他们两个。答案是不行,死二或活一,由他自己决定。对家要黄磊活,要他活着走出去面对亲手造成的残局。


黄磊选择了红雷。


绑架的地点离东平楼很近,黄磊被放出来时正好目睹楼被炸毁的全过程。他头脑一片空白,看到红雷想回身往里冲,赶上去从侧面一把抱住红雷的腰阻止他的行动,咬着牙拖着他往远处挪。爆破声震耳欲聋,精巧绝伦的木结构迸裂倒塌,顷刻化作一堆燃着的焦炭。


孙家沉寂了一星期。


在对家耀武扬威的第八天,孙家突然发动了反击,从火并到切断资金源,仅仅一个月内就近乎凶残地肢解吞并掉对家。据说他们的管理层死相均十分凄惨。自此,天津黑帮只剩一家独大。


之后的第二天,黄磊向红雷提出离开。他留下三个锦囊,嘱托红雷在危急时刻依次打开。红雷拦不住黄磊,他和黄磊竹马竹马、形影不离了二十多年,知道对方一旦决定好的事很难再回头。


前脚黄磊刚跨出孙家大门,后脚红雷就打开了第一个锦囊。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:王迅是内奸。


红雷打开第二个:不是对家的,在其他地方。——红雷,别开第三个了,锦囊不是给你这么用的。


红雷果真没去开第三个。他抓着两张字条翻来覆去地看,想和那什么吃了妹妹的肉的狂人一样从字缝里看出字来。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只有“王迅是不知道哪儿的卧底”。他两手抓着字条,一人在书房里坐到了夕阳西下。


“我不信。”红雷突然说,声音很低,很不知道说给谁听,“以为我看不出来,你想自己担责,让杀了......迅的锅由你一人背,最好让我怨恨上你。——小时候你就不会骗人,现在还是烂得差劲。”


他想起那吃了妹妹的肉的狂人了,《狂人日记》,刚出来时黄磊可高兴,亲自跑去书店买,回来后同他喋喋不休地唠叨。什么开天辟地的壮举,意义重大,白话之类之类。红雷问黄磊前几年不是已经有所谓《黄蝴蝶》的白话了么,怎地又来一遭?


黄磊当即皱了眉头,纠正他是《两只蝴蝶》,且是诗歌,《狂人日记》是小说,当然不一样。红雷听得似懂非懂,念着若表现得太愚钝又要惹二把手生气,就一副全然明白的样点了头。黄磊于是又高兴起来,拉着他非要念一段。红雷其实很爱听对方念点东西,书或其他的都可以,他爱听黄磊念东西时的嗓音,柔和舒缓,还带有黎明雾气的轻盈。


红雷想去黄磊房间找一找《狂人日记》,没找到,或许被主人带走了,或许只是简简单单消失了。他站在少了许多物品的房间中央,想人和物品一样,终究跑到了自己找不着的地方,王迅是,黄磊是,狂人也同样。


黄磊清楚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红雷。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,理所应当。因此他也是谋杀王迅的元凶。他无法面对红雷,面对用王迅的命换来的红雷,即使这是他一手促成的残局。他再做了一次选择,选择远远地离开。


黄磊到了浙江,找了个农村住下。他不怎么担心红雷,最大的障碍已经铲除,接下来的路红雷一人也可以走得很顺当。


一晃便是二十年。


今天村里突然来了一队人,指名道姓要找黄磊,乌泱泱的怪异得紧,像是道上的。黄磊从外面割猪草回来,裤腿卷到膝盖,手上拎一把镰刀,一进门就看见一长衫男子背对着他,仰头端详堂上挂的“宁静致远”的牌匾。


来人叫黄渤,与他同姓,此番前来为请黄磊出山。


“我凭什么帮你。”黄磊为客人倒茶。两人于屋内对坐,装猪草的草编背篓搁在一边。采茶季早过了,陶土杯子里浮浮沉沉几片老叶,由滚水榨出最后一点汁液来。他没问对方怎么找到他的,压根不需要回答的事问了做什么。所以他单刀直入率先发难。他在这二十年了,凭什么因黄渤一句话而出山。更何况他压根不认识这人,更无所谓情面可讲。


“鄙人自认没这么大的面子,”黄渤看他要将茶壶放回原位,才慢悠悠地话锋一转,“或许,王迅有。”


黄磊执壶柄的手恨恨一抖,茶壶半摔地落回桌面,“咔嗒”一声很是清楚。电光火石间他想透了一切联系,猛然抬眼与黄渤对视。半晌,颇有些凄凉地轻笑了一声,低声自语道:“......迅,竟是......你。”


不明就里,可在场的两人都听得懂潜藏的未竟之意。黄渤静静地凝视着他,等黄磊整理好心绪和表情,再同他对抗。


“既然王迅是你这边的,我更没有理由帮你。”卧底没有活路,王迅早晚得死。


“若你真想如此对他,我也不会在浙江的一个小农村找到你。”从对方一瞬间的眼神闪动,黄渤知道自己说中了,他可以看到胜利的天平正慢慢往自己这里倾斜。


黄磊起身,拿上草编背篓,拨弄了一下新割下来的猪草:“我欠你的人情。”突然他手往里一探,拔出枪抬手直指黄渤脑门。瞬间的事,屋外观望的手下全都没反应过来,手忙脚乱拔枪瞄准,只听周围七八声上膛声。黄磊歪了歪头,他的手很稳,准心没有半分晃动,在那些随从开枪前就能夺走黄渤的生命。他盯着座下的对方,改用疑问句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欠你的人情?”


黄渤岿然不动,抬手止了想冲进来营救的手下。他迎着黄磊的手臂直直看进对方的眼睛,没有半分临近死亡的动摇。


“人心难料。”黄渤说。


一支枪瞄准黄渤,七八杆枪对准黄磊。屋内外静悄悄的,连树上麻雀都缩在枝上不敢振翅。良久,黄磊呼出一口气,曲臂移开手枪。


“罢了,要是真开枪,不知待会儿王迅要怎么念叨我。”他打开保险栓把枪丢回背篓,一瞥屋外齐刷刷对准自己的枪口,“让你的人放松点,我还能真做什么不成。”


在黄磊移开目光时,黄渤趁机松了松刚刚绷紧的肩膀,听人这么说便依言挥了挥手,屋外枪杆才各归原位。


第一阶段便算谈妥了。


“要我做什么?”黄磊没再坐下,踱到另一侧的窗边看养的绿竹。


“孙红雷的势力伸到了上海,不巧这是我的地盘。——不需要赶尽杀绝,我对兄弟相残的戏码没兴趣,先生大可放心。”


黄磊转过身面无表情,眸色沉沉,乌黑的眼珠看他仿佛看一件死物。黄渤不受其影响,继续平平稳稳地往下说:


“你只需要帮我赶他回天津,就这么简单。”


“简单。”黄磊重复,他看着对方以为胜券在握的微笑,话语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怜悯,“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,上海滩的黄渤。没有我,红雷照样可以坐上天津第一把交椅——我不过加速了其中的进程。”


二十年的岁月冲淡了很多记忆,也使另一些变得格外明晰。黄磊把一些名字埋在年月的泥土里太深太久了,以至于重新挖掘出来时几乎要灼痛他的眼睛。如果说再次谈及王迅令他喉头舌尖满是苦涩,那当红雷的名字诉诸舌尖时,其上蕴含的情感拖曳着火焰骨碌碌滚落下去,灼伤食道,一路燎原。


“弄错了么?”黄渤收了笑,同样站起身来,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要真实得多,“我只知道,孙红雷会一直往南吞并。即便作为同行,我也要评价一句他走得太远了。”


黄磊隐隐猜到接下来的话是什么。


“因为你,黄磊,你跑得离他太远。”黄渤耸耸肩,朝黄磊踱过来,站到他的身边,两人的脸一起掩在绿竹笼罩下的阴影里。他侧头看他,眼眸平静,“这样得不到长久,你和他都是。”


桌上的两杯茶终究无人捧起。


后来黄磊问起黄渤,如果当时他拒绝出山当如何。


黄渤不经意道,他们来了又走,村里人只会认定黄磊和道上有联系,搞不好还得罪了道上的人,必定疏远孤立黄磊,指不定将他赶出村子。


你倒是对国民劣根性很有研究。


看《阿Q正传》的是你。黄渤挑挑眉。黄磊也不反驳,捧着茶欣赏黄渤核对账本。良久后突然说,你怕是会将我击毙当场。


黄渤翻页的手顿了顿,抬头望见黄磊跷着左腿神态自然。他低下头去翻账本,语调淡漠知道就好。黄磊回应了什么他也没留神,账本核对了半天,才发现自己翻到了前一页。


翻对页数后黄渤说了一句孙红雷不得上门崩了我,结果一看黄磊早就不见了,他这话落到了空气里。


黄渤给孙红雷放了消息,说黄磊在城西等他一起离开,确认消息传达到人后拿了把手枪出门。其实是假消息,黄磊还一无所知地待在宅邸。


他早就改变主意要杀了孙红雷。有孙红雷这个不稳定因子存在,黄磊就绝不可能乖乖留在上海滩。他不会放黄磊走,即使这会破坏两人最开始的约定。


杀死孙红雷出乎意料得容易。对方根本没设防,以至于见到他时根本没来得及掏出枪,胸口就爆开一朵血花。为确保人死绝,黄渤又朝对方脑袋补了一枪。孙红雷朝后倒在城郊的泥水里不动了。


大功告成。黄渤深吸一口气,平定自己飙升的肾上腺素。刚下过雨,郊外空气清新,不过泥土混着血腥味令他不适地皱皱眉。他无法抑制自己松快的心情。孙红雷的死将被伪造成一场意外,黄磊还待在家里毫不知情,他将,他将——


“黄渤。”有人在背后唤他。


来人是黄磊。理应被看管起来的黄磊。手里拿着一支枪。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件死物。


“我们约好的。”黄磊一步一步走过来,眼睛落到他脚下的孙红雷身上,又一点一点地挪上来,挪向黄渤,“赶他回天津,很简单的事。”


刚使用过的枪支微微发烫,黄渤握住枪柄,枪口向下。他张了一次口,结果喉头干涩发不出声,于是试了第二次:“黄磊,你看看我。”这话出口的瞬间,他想起自己曾说过的人心难料。


人心难料,可有时竟那么易懂。


黄磊又上前了一步,枪垂在手心,食指扣在扳机上。他没再去看黄渤,落了目光看阔别经年的红雷,眼神渐渐和缓,像春融冬雪,两只蝴蝶依偎着向天飞去。再开口时,话中意思却是对着黄渤说的。


“你说过红雷到了南边,因我走得太远了。我后来想想这话是极对的。我们都走得太远。红雷既然来不及追上我,我便跟着他去好了,很简单的事,我却花了二十多年才明白。我本想杀了你再上路,可又觉得便宜了你,怎么能比我还先见到王迅。”


他最后看了一眼黄渤,眼眸沉沉,乌黑的眼珠如同看一件死物:“你走远些,我合该与他死在一起的。”


嗓音柔和舒缓,还带有黎明雾气的轻盈。


孙红雷衣服内侧的口袋叠着一张泛黄的信纸,已经被血洇得透湿。这是二十年前黄磊给红雷的第三个锦囊,不知什么时候拆开的。


“红雷,我不担心你的将来,接下来你一人也可以走得顺当。王迅可能来自上海那边,万一今后有人找到我以此做要挟——别躁,你知道我的性子必然会答应的。总之,以后万一见到我,就把我当敌人看待罢,毕竟我极可能被用来对付你。这也是无奈之举,望你能理解。黄磊,勿念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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